□ 张曙波

黄秋葵是一道源自南亚印度的食材，这几年不声不响登上家乡的菜谱，尤其在骄阳烈日的盛夏，丝瓜、黄瓜、冬瓜、木耳菜和蕹菜吃得单调乏味的时候，来上一盆小清新黄秋葵，也是一种舌尖上的惊喜。

菜畦里的黄秋葵能开漂亮的花，黄色的花瓣一派素雅，花心却娇艳深红，见到秋葵花的一瞬我在心头嘀咕：“这南来的食材，怕是不简单。”一边忍不住脑补着印度人将各种调料和咖喱与满锅的黄秋葵搅合在一起的神奇模样。黄秋葵热衷于开花结果，开完花就结嫩荚，一茬接着一茬，我在露台亲自种植过，很容易让人产生收获的满足感。

家乡的大厨治秋葵，只把它当寻常的蔬菜，手法也简单，红烧、白灼、凉拌，或者炒蛋，偶尔在某家饭店品尝过油炸的，味道也一般。在家吃得多的，其实是趁饭蒸熟，然后调酱蘸着吃，追求的是不失秋葵的本味。

秋葵要选嫩的，最好是日出前带着露水的，细细的表层绒毛抖擞着少年般的朝气（绝没有中年人的无精打采），好似凝固了田野的灵魂。秋葵肉质柔嫩，内含少有的粘性，吃起来口感爽滑，这种由果胶及多糖组成的粘性物质使黄秋葵在夏日的蔬菜中独立风骚。邻家的妹子，也曾这般粘着，笑着，像夏日荫里吹过的一阵凉风。

女儿和我都以为餐盘上的黄秋葵就是这般的时候，却碰到了它华丽的变身。

厨房操持的主角，这次是依芬，做的是一道油泼黄秋葵。依芬是地道的郭巨人，早些年跑贵州做灯具，吃惯了贵州的辣子，做起菜来免不得投放少数，不然菜里“唔呛帕”（宁波话，表示不够味）。先把鲜嫩的黄秋葵冲洗了干净，放入热锅焯水至沸，加油盐适量以去其涩——涩女变熟女了。且慢！别脸红身热不知所以，赶紧过凉水清醒清醒（该端着还得端着，咱不能忘了本色）。去顶，留下青衣和尖尖。切段，每一截青色里都藏着白玉小星星，丝丝连连，一刀下去，仿佛斩断她们绵绵情话最后的言辞。拌入事先切碎的蒜末和小米椒丁。陈醋、生抽、蚝油各一勺，加适量温水调成酱汁浇淋。最后，锅中倒入底油小火加热至冒烟，泼洒秋葵之上，像写意的书法，热油与蒜末米椒一刹那生成浓香。这时，长在江南的清秀小妹一个转身，成了泼辣俊朗的贵州妹子。

小米椒躺在青衣秋葵的怀抱里，像婚礼上夺目的红嫁衣。小小的米椒丁顺势催开了味蕾的敏感。落在舌尖上，油泼秋葵一热一滑一辣一柔，像平直的风景旅途忽遇奇峰突起，像大江在奔腾间猛然转身，叫人好不新奇！

“爱了爱了！”女儿在席间欢腾。

她以油泼黄秋葵命题，交给妈妈去厨房摸索——我该期待家里的黄秋葵又有怎么的精彩变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