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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淡淡的香
2022-06-10 09:51    张晓红

□ 张晓红

黄昏。正是“夕阳已下月初生”的黄昏。初夏的晚风轻柔地吹拂,流连在家乡百年古桥的桥廊上。晚霞隐约,浸染着西边的蓝天,淡淡的胭脂红,绮丽动人;一弯新月已上,贴着苍蓝的穹苍,如钩如纤眉。清白的月光,淡淡。

雨后初晴的空气里,既有夏夜的浪漫和清凉,又浮动着一阵阵花的清香。

这是什么香呢?茉莉?枙子花?白兰?在这烟雨江南的季节,这三种花都已开放。清绝素雅的香,如轻烟散入,不浓烈,却是袅袅扬扬。

我对白色的花,素来钟情。曾经,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对未来的向往,竟深到一朵朵白色的花朵里。

原本,我对渺茫的前途悲观失望,当我在上海的家中调养身体时,母亲常买来茉莉花让我欣赏,竟然也提不起我的兴致。于是,父母特地带我到苏州的亲戚家游玩。

苏州城,美丽又芬芳。清澈的河面上,撑着小船、戴着蓝印花头巾的船娘,清凉凉地唱着:“好一朵茉莉花……”。

在一条幽静洁净的马路边上,有个挎着竹篮的老奶奶,娴熟地串着那一朵朵美丽又芳香的茉莉花。买一串吧,可香呢!老奶奶笑着说。她讲话的声音,如同我喜欢听的评弹,软软糯糯;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母亲问:多少钱一串?我的笑脸,也朝向老奶奶。

老奶奶看着我的笑脸,慈爱地说:不问价钱吧。来!阿妹,给你戴上,香着哪!老奶奶把那串刚串好的茉莉花手镯,戴在了我的手腕上。“皓腕凝霜雪”。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诗。我闻了闻腕上,真香啊!戴上的,不仅仅是茉莉花手镯,还有我姑苏城初夏的诱人的清香。

母亲把钱给了老奶奶,道了谢。老奶奶却又把用极细的铅丝串成的两朵白兰花,挂在了我的衣襟上,也真香呵!我带着满身的香,带着愉悦的心情,游览了这座曾有过丁香姑娘的城市。

这是我带着好心情,与白色小花的第一次亲密的相遇。竟然是在陌生的城市中,陌生的老奶奶的深情相赠。而且,这位娴熟地串成别致精巧的茉莉花手串的老奶奶的双手上,竟然各缺了两根手指头。我看着闻着始终散发着淡淡、甜丝丝香味的茉莉花手串,那些心底里美好的梦想,又在花香中浮了上来。心里还隐隐约约的有了唐诗宋词的古意。空闲的时光里,不再感到无所事事,那些散发着温厚光芒的诗句,时不时就会跑出来,与眼前娇弱又楚楚动人的白色小精灵相逢。我喜悦地捕捉着、吟诵着,心情变得充实、开朗,身体也很快恢复了健康。

多年以来,家里始终养植着这白色的清素又淡淡香的花。常在花前驻足凝视,向美而生,向美而行,已弥补和掩盖了曾有的遗憾。总觉得,时光里,光影里,总有花香清味在陪伴,在萦绕。

今夜,在这古老桥下的岩河上,悠悠东流的岩河水,闪烁着、反照着碎银般的月光,清亮得如一面明镜。白天,飞翔在河面上的两只可爱的白鹭,此刻,也已静静地栖息在岸边高大的梧桐树下。

恍然间,眼前似有清丽秀美的船娘,立在小船上。轻荡、轻摇,唱着茉莉花的歌。我对身旁的老公说:这岩河,环境这么好了,可以撑起唱着茉莉花歌的小船呢。

老公也笑了,带着我,走下了桥廊,去河畔散步。忽然,见到一户临河人家的围墙内,两棵栀子花树上,朦朦胧胧地看到一树盈盈动人的绿意间,仿佛栖着几只白蝴蝶。走近了再看,两棵花树上,栀子花在静静地绽放。

栀子花,家乡人称为玉荷花……白色的花瓣,落在我在绣的、浅粉色的绸子上。如满月一般的小圆花绷,一缕浅绿、莹白的绣线。案几上,古色古香的小花瓶里,插着几朵刚剪下的栀子花。

母亲用淡墨笔,为我在绸子上描出了花的轮廓。绣啊绣,还是最精细复杂的“插针绣”的绣法,要绣的和真花三四分相似,才可出去玩。我绣得厌烦透了,可又不能偷懒。如不符母亲的心意,还得拆掉重绣。母亲说:为你长大后能心细心静,必须学会绣花。

点点滴滴,涓涓涟涟。多少年啦!我没把绣花当作谋生的职业,却把绣栀子花时,对照实物,应几分神似的一丝不苟,应用在了我的职业上。为无线电产品制版,不能失误于零点几厘米的误差上,使我成为了这一行业中最为年轻的女技术师傅。并在业余时间,爱上了文学写作。那从笔端流泻出来的文字,如同纤细的绣针上绣下去的针针线线,容不得走线漏针。妈妈已不在了,没人在一旁监督和指导我了。但精细又睿智尽责的编辑老师,和热心的读者们,自会检验和评判。文字的排列,如同一幅彩色的绣面,也是纤毫必现,也总有淡淡的花香,弥漫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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