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杭州市梅家坞山上的梯田茶树又是绿郁郁的一片。因为现在外省人来浙不方便，采茶工大都是本地附近招来的。尽管工资贵些，再推迟茶叶要老的，就跌价了，还是工资高些招人采。我们在小饭店吃午饭时，我忽然想起了著名老前辈北仑籍音乐家周大风老师就曾在这梅家坞体验过采茶生活，并作了名曲《采茶舞曲》。

回想2016年9月4日晚上。在西湖西北角的湖畔举行庆祝G20峰会开幕的《最忆是杭州》实景演出交响音乐会。节目有张艺谋导演的梁祝、采茶舞曲、天鹅舞等。

我有幸挤在黑压压的人群间，坐在湖边高处的排椅上。天色渐渐暗下来，忽然俯瞰前方平静的湖水里，闪耀出点点灯光。水面上随着优美的音乐，灯光亮起来。移动着一队女演员，她们都穿着白衫绿裙，头戴斗笠，双手上下挥动，做出摘茶的样子。一长列采茶女变化着队形，不知几百人，她们一时漫步在水面上，一时穿行在绿荷中，“溪水清清溪水长……”的交响乐悠扬绵长，飘向空中，令人沉醉。

观看演出时，我眼前不禁出现周大风老师慈祥的脸庞。我以前为替一位老年朋友的音乐讲义作小序，曾两次到周老在杭州朝晖的寓所请教。周老和我聊明代音乐理论家朱载堉的事。聊到《采茶舞曲》，周老对我说：叶彩华唱的最好，因为她把越剧唱腔唱出来了。叶彩华是浙江嘉兴人，又在浙江歌舞团任演员。经叶彩华演绎的《采茶舞曲》版本，于1987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作为亚太地区优秀民族歌舞保存起来，并被推荐为音乐教材。从此，《采茶舞曲》成为叶彩华每场演出必唱的压轴曲目。

周大风老师曾谈到《采茶舞曲》是接地气、勤采风之结果。在“大跃进”时，他曾到浙南泰顺深入生活、采风，作了《采茶舞曲》和九场大型越剧《雨前曲》。

泰顺在温州地区最南端，靠近福建，是茶叶重点产区之一。周老回忆，1958年，为了编《雨前曲》剧本需要，“清明过后，谷雨左右，我到泰顺东溪乡茶区，每天和山农们一同采茶。”那时，农民就连晚上也采茶、炒茶，可是质量不好，甚至“今天是个宝，明天是蓬草”。男人又要插秧，劳动力也不够。后来，不赶进度，狠抓质量，泰顺名茶才逐渐名扬海内外。

周老在曲中采用了一些越剧音调；融进摊簧叠板和民间器乐曲“四则”的音调做引子；并采用江南丝竹风格的多声部伴奏。《采茶舞曲》因为是越剧《雨前曲》的主题曲，因此有鲜明的越剧风格。歌词里如插秧的小伙子和采茶姑娘的一唱一和，轻快流畅，曲调优美。

同年9月11日，《雨前曲》在北京长安剧场演出。周恩来总理观看了此剧。周总理肯定了越剧男女合演的方向，指出全剧戏剧性还不够，要修改。又指出《采茶舞曲》有时代气息、江南地方风味很浓，很清新活泼；只是有两句歌词要改，插秧不能插到大天亮，违反了劳逸安排的政策。采茶也不能采到月儿上，露水茶是不香的。建议作者到杭州梅家坞再去生活一段时间，把这两句改好。

几年之后，周大风又到杭州梅家坞体验生活。周总理问周大风说：“你果然来了，词改好没有？”周大风说还改不出来。周总理就说：“你要写心情，不要写现象。戚秘书，你记下来‘插秧插得喜洋洋，采茶采得心花放’如何？”周总理又说：“这样改，只不过给你参考，你还可再改。”

《采茶舞曲》的版本很多，歌词不统一。比较好的有人民音乐出版社1991年7月出版、中华大家唱（卡拉OK）曲库编委会编辑的第二集中，歌词是：

“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风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东山西山采茶忙。插秧插得喜洋洋，采茶采得心花放，插的秧来匀又快，采得茶来满山香。你追我赶不怕累，敢与老天争春光。

“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风光。姐姐呀你采茶好比凤点头，妹妹呀摘青好比鱼跃网。一行一行又一行，摘下的青叶篓里装，千篓万篓千万篓呀，篓篓新茶放清香。多快好省来采茶，青青茶叶送城乡。左采茶来右采茶，采茶姑娘齐采茶。一手先来一手后，好比那两只公鸡争米上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