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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忆旧
2021-12-24 08:58    黄瑾瑶

□ 黄瑾瑶

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冬已渐行渐深,冬的况味也愈发浓了,冬至的脚步近了。冬至一到,寒意便包裹了全身,即便是身处江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萧瑟寂静,往日的生机和活力也似乎被寒冷吞噬了。

冬至又称冬节、亚岁,相传冬至节源于汉代,盛于唐宋,是四时八节之一,《清嘉录》中有冬至大如年之说,是一年中的大节气。只是现今有些淡然若忘,成了日历上的节气,孩提时的冬至倒颇有“岁晚务闲,家人聚处,相与煨山芋”的情趣。

那时在乡村的外婆家,冬至那日外婆早早起来,就开始准备食材,大头菜、年糕,番薯汤果是宁波冬至必吃的美食,“番”和“翻”同音,冬至吃番薯就是将过去一年的霉运全部翻过去,汤果也叫圆子,取其“团圆、圆满”之意,外婆在做番薯汤果时还会放上几块浆板,浆板即酒酿(宁波人的叫法),取其“财运高涨、福气高涨”之意,外婆很讲究仪式感。那天的我会乖巧地呆在灶头间给外婆帮忙,殊不知我贪恋的除了锅里“哧哧”冒气的美味,还有灶膛里的那堆温暖的炉火。

我用柴坯把灶火烧得旺旺的,灶膛里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红红的火苗吐着星子窜出灶口,把我的脸映得通红,解锁了整个冬日的幸福。外婆为了奖励我,还会拿来年糕让我在灶膛煨上,当年糕的身子渐渐发鼓变为焦黄,馋人的香味随之扑鼻而来,我的心刹那欢喜。

晚饭时分,阿姨舅舅们都回家了,围在一起吃着大头菜烤年糕、番薯汤果,外面北风呼啸,屋里热气腾腾,大家的嘴里都发出呼呼的吃食声。我不爱吃汤果,总是挑着把番薯吃了,留下白白嫩嫩的半碗汤果,外婆见了就说:“霉运都吃了,乖囡!汤果也要吃几颗,团团圆圆。”拿起汤勺往我嘴里塞上几粒。少时不知团圆的滋味,只知口腹之欲,“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汤果我虽不爱吃但做得极好,果粒大小匀称且手速极快,一个人就能做一大匾,冬至吃的汤果自然就是我一人的活,这份手艺是外婆手把手传授的。外婆过世前一年,我还亲手给她做上一碗。冬日暖阳,我坐在院子里,把糯米粉放入盆中,和水搅匀揉实……外婆在旁边看着,咧着没牙的嘴笑着,至今还历历在目。饭后外婆总催我早早上床,说是要睡就睡冬至夜,一年中最长的夜,于是酣然入睡,长夜无梦。往事如梭,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已无外婆的身影。

而今家中早已换上了天然气,阿姨舅舅也各自成家,只有在春节时才会聚在一起。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家常里短,其乐融融。只是今年外婆走了,那口大灶也随着外婆的离去而沉寂下来,只剩下寂寞的冷灶冷灰。那天当我接过尚有余温的外婆骨灰放进骨灰盒时,积攒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抽泣声不可抑制。因为外婆年已过百是喜丧,过世时的悲伤就如冬日的寂寥,大家都说外婆是去天堂享福了。在这种氛围中,我麻木地做着该做的一切,直到火化的那天哀思才喷涌而出,泣不成声,从此与外婆就阴阳两隔,从此怀念就成了一种依恋,从此怀念就成了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温柔。

漫漫冬至夜,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暖心的饭菜,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还在身边,还在乎着你,哪怕是在天堂默默地看着你,那幸福便会恒久地流淌。那份至浓至深的亲情和温馨,足以温暖人生中的每个冬天。何况“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既是深冬的访客,又是报春的使者。冬至已到,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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