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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岙里女人”到“熟练工人”
2021-12-03 08:51    乐春娣

□ 乐春娣

  1976年,我这个普通的“岙里女人”进入“共同塑料模具厂”,当了一名刨床工。

当时车间里只有一台摇臂钻、两台刨床、一台车床和一台铣床,我这个农村人根本不认识这些设备,更不知道它们的用处,车间没有专门培训新工人的师傅,也没有针对新工人的安全教育。我到车间报到,车间主任就给我指了一台刨床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作岗位。刚进厂门的我,分不清白钢刀、钨钢刀、夹具、卡尺,不会用扳头和内外六角,甚至连卡尺上的几厘米几毫米几丝都不能识别,站在那里像一个白痴,一头雾水。看着其他工人熟练地夹工件、得心应手地磨刀,到了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能做这工作吗?能做好吗?

第二天开始,我虚心地向各位老工人请教,怎样夹工件,怎样磨刀,他们都非常愿意教我。第一次磨刀,老师傅一边示范,一边解说,我在旁边看着,按照他的做法我也来试试。可是我的刀一贴近沙轮,就发出很响的“达达”声,我连忙拿下刀来一看,它不但没磨好,反而是一缺一缺的了。我又急又怕,好好的刀被我磨成这个样子,不能切削了。师傅说,这是因为你按得太用力了。他耐心地对我说,你要慢慢地把刀贴上去,握刀保持平稳。我就紧紧握平刀,试着慢慢贴近,磨出来就好多了。但他们磨的刀,一刀能切削5厘米,而我一刀只能切2厘米。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用电量,我的刀工效差一倍多。我再次请教他们,只见他们的刀刃有点像U字形,原来他们磨刀刃时是贴在沙轮的边上。就这样,慢慢磨着磨着,我磨的刀也能达到切削5厘米了。

那次我是第一次自己夹工件,也许是螺丝拧得不够紧,机器一开动,整个工件都让刨床给推倒了,只听轰的一声,200多斤重的平口钳,加上工件,带着夹具,都一起掉到了地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也快跳出胸膛了。这么危险!要是机器损坏了呢?要是工件损坏了呢?要是旁边有人被压着呢?后果不堪设想。我想,以后千万要小心点,一定要把工件夹得牢牢的!从此以后我每次都把夹具拧了又拧,再没岀过同样的差错了。

我身边的摇臂钻是用于下料、打导柱孔的。有一次一男学徒打开摇臂钻点下头开始工作,不小心头发沾到螺杆上,螺杆一滚动,“砰”的一声,他的脑袋撞在了钻床摇臂上,一撮头发就被滚进螺杆里了,头皮上冒出点点的血迹。我见了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同一台钻床,有一次一徒弟在下料时,铁削卷进他的裤脚管,人一下子被拖到摇臂钻旁。我见了急忙飞跑过去关闸刀。我动作虽快,那男孩的牛仔裤裤管还是被撕成了两半。太可怕了!幸亏有惊无险,只撕破了一条裤子。我亲眼看到的种种,时时给我在敲响警钟:危险无处不在,凡事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车间里,机器飞速转动,无数的铁屑溅到手背上或脸颊上,发岀哧哧的声音,开始时会疼得阵阵痉挛,但没多久,就管自己干活,不将它当回事了。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对机床完全陌生的“岙里人”,变成了操纵刨床得心应手,会做内孔、刨燕尾槽。那年夏季,工厂里的活特别忙,但因夏收夏种最需要用电,工厂里的所有机器都让电,工人都下田参加劳动。而厂里模具任务又十分紧迫,因此大队决定留我一人把这些活都干岀来。要在短短时间里全部做完这许多活,我必须白天黑夜一刻不停地干。我日夜不寐,两部刨床同时开,工件放在两部刨床之间,人不停地来回跑。我白天做小工件,晚上做大工件。大工件做一面要用一小时,在这些空间我可以坐在椅子上眯一会眼。半夜三更累得不得了时,心里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心想,这会儿要是能躺在床上,该有多舒服啊!就这样,连续七天七夜,我都在车间里度过,最累的时候,刚端起饭碗,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双夏结束时,我也把活做得差不多了。虽然精疲力尽,但完成了任务,比什么都开心。年轻时的这几个不眠之夜,在我人生的记忆里,犹如就在昨天。我这个农村妇女,就是这样变成了熟练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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