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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记
2021-10-25 09:41    乐春娣

□ 乐春娣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我们共同村每家农户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类扁担,大的有用木头做的,可挑两百多斤,而小的竹扁担有的只能挑二三十斤。我第一次用小扁担挑着东西走很长的路,是去柴桥赶集。

那天我从山上拗来不少野山笋。那么多笋一下子吃不完,我想,要是把它们卖了,换成钱,买块布料做件衣那该有多好啊。那年我十二虚岁,还不用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我妈,我妈说:“你又没去过柴桥,再说又没人与你一起去。”我向妈要求:“裘岙姑姑家离柴桥近,姑姑家隔壁的婶婶常去柴桥赶集卖笋,我就约她做个伴一起去。”我妈看我执意要去,也就答应了。

我抓紧时间剥好笋,晚上就挑着笋先去姑姑家过夜,准备第二天凌晨出发去柴桥卖笋。当天晚上,姑姑去邻居家帮我约伴同行,但约了好几家,就是没有人去赶集。这样,第二天我就只能一个人去柴桥了。姑姑说我一个人这么一大早去柴桥她不放心,就叫姑父明天早上送我一阵。

第二天早上才两点多,姑姑就把我叫醒了。我迷迷糊糊真想再睡,但由于卖笋的重任在身,也只好睡眼惺忪跟着姑父出了门。我俩刚到裘岙村口,只见前面路上有一堆黑黑的不知什么东西。姑父平时是文质彬彬的,胆子很小,看到这情况就停了下来,说前面的路好像塌下去了。因孩提时我常听老人说晚上有鬼神之类出现,特别是下半夜,所以他这一说我身上所有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心情特别紧张。我俩小心翼翼地绕过黑堆,胆战心惊地岀了裘岙村口,但前面马上就要到乌江潭。我知道那里是一片乱坟岗,到处都是草夹棺材、小棺材及大小不一的乱坟。姑父挑着笋,我跟在后面,两个人都闭着嘴不敢说一句话。当时我心里想,我这是自找苦吃,为什么要去卖笋呢?

姑父还要参加生产队劳动,他也不能一直把我送到柴桥。我想,如果现在还不叫他回家,他一定会赶不上;但假如姑父回家了,我一个人也会更害怕。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对姑父说:“姑父你回家去吧,我一个人会走的。”我心里想的是最好姑父说再送我一程。可是姑父听我一说,果然就把担子交给我,自己回家了。我没办法,只得自己挑着这二十多斤的笋,壮着胆子往柴桥方向跑。我憋着劲哪里也不看,一直跑到狮子岭上,才把担子放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不知这汗是吓岀的还是跑得快累出的。

到了河头岭下,天还没亮。前面有一岔路,我不知哪一条是去柴桥的路。正在茫然中,见一个挑着粪桶的伯伯走在田间,我就过去跟那伯伯打招呼,向他问路。那伯伯就说:“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那么早一个人去柴桥?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回答了伯伯的问题,伯伯为我指了去柴桥的道路。我挑着笋按那个方向一直向前走,终于到了柴桥。

那时,柴桥号称“小宁波”,有那么多的店,那么多的人,对我这从未出过远门的山区小姑娘来说,真是大开眼界。虽然非常好奇,我也无心多看,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把笋卖掉。我看见街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当然也有很多笋。我向摆摊的人问了一下笋的价格,别人家剥了壳的笋肉是二角八分一斤,我为了早点卖完,就只讨价二角七分。这样,好多人都来我这里买,不一会儿我的笋就卖完了,一共卖了五元八角七分。点好钱,我心里不知有多轻松。我走进柴桥布店,挑了一块做衬衣的布料,布料二元多点钱,还剩三元多。我把多余的钱裹在布料里,就乐悠悠回家来。到了裘岙,见姑姑家里没有人,我在一张日历纸上写上:“姑父姑姑好!我已回家,请你们放心!”我把纸条塞进门缝,就回家了。

不料,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双腿肿得像柱子,圆圆的,硬硬的,比平时要粗一倍多,不能下地走路,一走就痛,厕所也不会上了,连吃饭都让妈妈端到床上来。幸亏当时年少,没几天就恢复了原状。

这事虽然已过了五六十年,但这次赶集经历,像刻在心里的一幅画,再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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