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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蝉声里思故乡
2021-07-23 09:26  

□ 金锡逊

卧室小憩,忽闻吱吱声不绝,疑是高压锅喷气,急起去厨房看,灶具没点火,才放心归卧。方躺下,那吱吱声又不绝于耳,且一阵又一阵连绵。由低而高,由远而近;如万豆滚竹,千里鸣沙;一波一波,扑窗而来。开窗一听,原来是绿荫丛中蝉声如潮。

卧室窗外,浓荫起伏如山峦,不知藏有鸣蝉几何。蝉多势众,鸣声交织起伏,气势昂扬。本来怪它们太张扬,惹人心烦;但想起蝉在幼虫时期居住土中,从化蛹到成虫,为期约须两年才能“长大”。成虫“一生”没尝过什么美味,只不过把植物的汁液当饮料,所谓“一生”,连四季都过不全。雄蝉用翅后的发音器向雌蝉求爱,雌蝉用腹部的听器感受真情。雄蝉婚后即殉情;雌蝉“坐月子”后,留下卵,亦跟着赴死,不过在世界上生活两三周而已。

晚饭后散步,竟在花坛树下见到一只僵死的蝉,褐色的细脚朝天。想想它们在黑暗的泥土中等待了多少时间,才得见世上明媚的阳光,那分分秒秒是何等珍贵,理应合唱一番,昭示天下,以表庆贺了。于是感到蝉虽噪而室愈静,倒盼它们多歌唱些时间、大合唱响一些,以陪伴自己了。

少年时,镇海、北仑没有分区,我住在镇海城关镇那孔庙的隔河后面。

夏晚纳凉,邻居聊天,常有蝉声夜鸣相伴。令人想起古人诗句,如“夜深露湿簟,月出风惊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之类。

孔庙那时搭有一侧屋,住有镇海中学张老师饱读诗书,已经上了年纪,猜想是退休返聘的样子。

暑假,我们初中刚毕业。姓顾的同学来向张老师请教古诗,叫我陪同。

柳树荫下的张老师从藤躺椅上坐起来,教他读古诗。张老师并非我们班的语文老师,顾同学只是慕名而来。老师拖长声音念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又嘱: “记住: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又再三解释:“平声可以拖长,仄声不能!记住了吗?因为庐山很大,不能尽入目中。正因为身入其境,看问题要站在问题外。”

于是顾同学拉我一起拖长声音念古诗,在纸上做记号,用圆圈表平声,三角表仄声。这时,孔庙旁柳树上的鸣蝉便吱吱地来凑热闹,好像也对古诗颇感兴趣。后顾同学与我各考学校,顾同学毕业后在省城大学教书,彼此很少见面了。

我于1964年暑期回乡重游学宫,师生放假,张老师不在。想起张老师的话,反思自己常常不能于庐山外看庐山,对生活的认识常常比他人慢几拍,这才感觉到张老师当年对顾同学那庐山诗之教对我来说非纸上可得。

孔庙高大,阒无人声。入内感到比殿外凉些,有鸟雀做窝。躺在地上稍憩,仰望殿顶,有“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之感。出来见殿上古瓦依旧,暑气依旧;殿前泮池依旧,三座小桥依旧,莲花依旧。忽得诗一首,曰:“鸣蝉声里风阵阵,只因身在柳树荫。且依古桥读书好,还对池鱼复长吟。”后因校友会再去过一次,孔庙修葺一新,殿内正在举行书画展,文气盎然。

孔庙在母校镇海中学内,因此便于保护。大概是学校受孔庙文气之熏陶吧,年年人才蝉联不息,亦是学校之幸。

现在又是暑期了,想必镇海孔庙那边柳树丛中此时正是鸣蝉阵阵了,令人遥起乡思。人生之短暂与蝉何异,应该时时抓紧多做些有益的事,莫等秋来寒蝉凄切罢。于是做打油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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