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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骀荡农事忙
2021-04-09 08:54  

□ 黄梦燕

春色浓,百花红,鸟儿啁啾白头翁,家家户户都出动。

我的堂叔是个闲不住的人,清早背着锄头就出门,不是去削草就是去挖沟,做了一会再回家吃饭。他的那块十亩三分田草子长得碧绿清翠,像是一片绿色的海。紧邻的一块是油菜地,芳菲四月,轻盈的风,温润的雨,让千万朵娇艳嫩黄的菜花儿相继绽放,芬芳的香味吸引众多蜂儿、蝶儿、鸟儿飞到那里去釆粉吸蜜。要强的草子见了很不高兴,认为你那么撒娇扮秀,有什么了不起,我要与你拼个高低,你呈娇姿百态,我放千紫万红,看谁更胜一筹。草子和菜花争斗的事儿很快传到老天爷耳朵里,老天爷立马派出骀荡春风作为“特使”前去暗访,“特使”见到空旷的沃野上因双方各自逞强,黄的更闪耀着金光,紫红的便成了天际的云霞,“特使”看傻了眼,这人间的大地简直比天堂还美,忙向老天爷汇报,老天爷听了很不高兴,以为人间哪有比天堂美的事,决定下一场大雨杀杀花儿们的娇气。于是春雷滾滾,大雨滂沱,花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雨过天霁,水气氤氲,几天后春耕开始。

堂叔比别人更早动手。这天,他拿出稻谷种子摊在竹簟上晒了一会,准备孵秧苗。我走近一看,粒粒谷子,十分饱满。我说,这稻种怎么选得这样好。他说:“儿好靠娘,稻好靠秧。种田先要选好种子。”他把晒过的谷子浸湿,放到一只大木桶里,上面用湿稻草捂好。每天都用手伸进桶内去测试一下温度,温度不能过高,高了谷子就抽不出芽。为了保持桶内湿润,还要天天浇一二次水。一星期后谷子抽芽了就撒到事先做好的秧田里去。

然后,堂叔拿起横刀到他承包的田里,左右开弓把弯曲延伸的草子拦腰斩断横倒,作为农田的有机肥料。几天后,他从街上买来五斤老酒,二斤鸡蛋,还有糯米。我问堂叔你自己吃呀?他说请客。你请谁呀?他说你猜猜看。我说一定请你平时最要好朋友吧!你猜的一点没有错。第二天,我见他牵着一条老黄牛到自家门前,我还以为他给老牛换牛鼻绳,谁知他竟拿出五斤老酒倒进一只桶里,又把二斤鸡蛋敲碎后也倒入酒中,拌匀后,掰开牛嘴,用尖嘴竹管筒,把香喷喷酒冲蛋灌到牛的肚子里。接着又拿出一盆糯米粥给牛吃。我感到莫名其妙,这么好的酒、蛋和糯米粥为什么自己不吃反倒喂牛,这不傻吗?我问堂叔这是为何?堂叔说,牛在冬天只吃点稻草,营养不好,力气不足。春耕开始,牛要用力了,让它补一补,长长力气。古人老话,冬天进补,春天打虎,人和牛都是同样道理。我听了,十分钦佩堂叔对农事的精通。

两天后,他牵着黄牛,背上牛轭和木犁,拿着一条竹鞭前去耕田。他把牛轭套在牛肩上,自己把着木犁柄走在牛的后面,在“哗—溜—呔”的吆喝声下,老牛拖着木犁默默无声地把黑黝黝的土地耕得波诡云谲,泥浪翻滾。

接下去的几天便是劖坺(音馋白),劖坺是春耕中的重头戏,坺就是被翻耕过的土块,劖即用锄头或钉耙把土块敲碎。那么多翻起的土块要一块块去砸碎可是个吃力活。那天艳阳高照,惠风轻吹,春色撩人。我想这样好的天气去帮堂叔干点活倒是件美事。堂叔得知我的想法就说,好呀!年轻人就应该到田里去练练手脚,尝尝做农民的滋味。我在接受了堂叔的思想教育后,去劖坺的意志更加坚定。便拿起锄头跟着堂叔往田里走。堂叔虽年近半百,但人高马大,力道很足,他赤脚穿着草鞋,露着暴突的小腿肚,卷着衣袖用粗壮的胳膊拿着钉耙与我一起下田。我们同时起步,堂叔抢着钉耙啪啪地往前快速劖去。我身单力薄,动力缓慢,没劖多少坺就感到手臂酸痛,额上还流下了汗水。没多久,就远远落在堂叔的后面。凝望到前面还有漫长的坺要劖,真有点望而生畏。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深切含义。不知道堂叔挥洒了多少汗水才把那块田里的坺都劖完。

接下来的事,通过抽水机渠道把河里的水灌进田里,让草子在日晒水浸中烂掉。几天后就要耙田了,这个活儿又要叫牛出力了。光让它拖着两排装着刀齿的耙还轻,问题是耙上还要加上堂叔,堂叔重一百五十多斤,他迈着双腿,站在前后两条耙档上,拿着鞭子指挥老牛。老牛吃力地提着腿,一步一步地在泥水中艰难跋涉,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时不时还流出白色的粘液,突然,抬起头,吭——地叫了声,堂叔知道老牛疲劳了,赶快停下来,把老牛拉到田塍边休息,拿来清晨从山上割来的嫩草,一把把地塞到牛的嘴里,填饱牛的肚子,再去耙田,直到把田耙匀为止。

此时,秧苗已长得不耐烦了。为了争季节,堂叔赶紧请人帮忙插秧。接下去的农活还有很多,先要在颈上套个竹丝做出的头罩,穿着短裤,双腿跪泥,背朝皇天,上受日光晒,下遭蚂蝗咬,在锋利的的稻叶中间用双手耘田,边除田中杂草,边松稻根泥土,而且要耘三次,头翻、二翻和三翻。期间还要拿落田耙耥田,还得治虫施肥,农活非常烦琐。到夏收夏种时,人和牛又要经历一翻春耕时的阵痛。尽管如此,我问堂叔,种田苦吗?堂叔望了望黄金般的稻田说,虽苦,但我有奔头,他说,昨夜我做了个梦,我开着收割机在收割稻谷。

盼望丰收的这一天能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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