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红

春雨染新绿，把乡野缀染成一幅淡墨山水画。水的光泽，让美好的花叶、小草，变得更富诗意与柔情。

家的庭院中，茶花红得让人迷醉眼；樱花粉得更楚楚，又灿若一片云霞，让人爱得心里作疼。高高的广玉兰树，树梢细桠上，半掩半绽着几朵洁白如玉的花苞，沾着晶莹的水珠，颤颤，盈盈，像鲜活的小生灵，要活泼泼地跳将下来。

那两棵并排而立的香樟树，经雨水浸润过，舒展着水灵灵的叶子，映衬着那些红的、粉的、白的花，如同高大俊挺的帅哥儿，伴着妩媚可人的小娇娘，养眼怡人。

我坐在庭院的檐下，沏了壶热茶。在这样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温漉漉的气息中，一口一口地啜着热茶，沉浸在这韵味深长的景色里。

余光中说：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这雨，细细绵绵，如一个娇小轻灵的女孩，踩着绣花鞋轻悄而至。又静得如雾纱漫笼，静得深情款款。这一刻，酥酥润润的感觉，忽然就沁入了肺腑。

这真是好雨，及时雨。虽然还没有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时光，但在前期渴盼下雨的心理上，这无疑是掬捧在手的一泓甘泉，心里别提有多喜乐。

我闭起眼睛，侧耳聆听那些花草树木吮吸着雨水甘露的似有似无的天籁之音。忽地，耳畔传来了水珠滴落在大缸里的清脆的叮咚声，似断似续，带着金属般的缭绕余音。那是我家环绕这楼房而安装的不锈钢的“水流”，把汇集的雨水，通过那根立着的“直水流”，流泻在了那只“偎嘴头”的大石缸里。这雨，看似飘飘渺渺，纷纷扬扬，也是涓涓成流了呀。

老公喜滋滋地告诉我：石缸里有半缸天落水，那几条小鱼又活转过来，在欢快游动了。呵！雨水赐予可爱的小生灵，又萌发生机而灵动的新生命了。

“天水！”一大缸碧清澄澈，漫至缸沿晃晃悠悠的甜甜的水漩起旧时的记忆。

少小时光，小女孩们都说天水能润嗓。待母亲上街了，约几个小伙伴，掀起笨重的石缸盖儿，伏在缸沿上，朝着天水“喂喂喂”地吼几嗓子。别让母亲知道，唾沫星子溅下去，要骂的。

天水能压火，将小眼睛闭住，屏住气，贴着天水，清清凉凉的，眼睛就会变得又大又黑又亮。是真的！我们这几个小女孩都有一双美美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呢！

眼下，大缸里的天水，似乎已失去了让小女孩们痴迷的功效。老公还是喜欢在大缸里养几条河里捕来的普通的小鱼。这几条，已养了好多年了，依然活泼泼地游弋——这水质好呀！老公说。我也相信。我忍不住在大缸水满溢满溢的时候，悄悄地烧上一茶壶天水，沏上谷雨茶，解解馋。那用天水当饮当烧饭熬粥的历历岁月，又浮现在眼前。依天地寒暑而生，靠自然恩赐而过的清简的寻常日子，在这雾蒙蒙的雨天，鲜活地映现出来。好在，我也曾蘸足了笔墨，在春雨江南的季节，写过许多许多曾交付了我最好年华的诗意文字。

在我走过了人生长长的路途之后，面对着饱满又富足，浪漫又温情，剔透又清澈的春雨，让这雨，落进了心里。种下了一个春天，拥有了一个芬芳柔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