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红
2021-02-26 08:36  

□ 胡玲微

居于可见光谱中低频末端的红色,于国人而言却代表着吉祥喜庆。临近年关,生活中的红渐渐多了起来。

驱车回村,经过村口的文化礼堂,恰遇村人组织做过年的装饰,一盏盏小小的红灯笼悬于树端,映得已落尽叶片的老树也多了几分生机。似是约定俗成,停好车回去的路上,发现家家户户都开始贴起了春联和福字。“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花开富贵全家福,竹报平安满堂春。”细读对联,有传统书写的美好祝愿,也有近年新流行的趣味春联:“胡吃海喝不发胖,事事如意随春到。”“有钱有闲钞票多多,多吃不胖身体健康。”再看当中的福字,也是这般,有的尽显草书的酣畅淋漓,有的饱含隶书的古朴沉着,也有圆滚滚憨态可掬。阳光洒下,红纸上的金粉熠熠生辉。

家门口,父亲拿着春联在大门旁的门柱上比划,母亲在门前的空地上指挥,“歪了,再侧一点,哎,刚好,可以贴了。”当“了”字落下尾音,父亲将贴好背胶的春联往上一摁,再细细抚平四边,一边的工程便完成了。待贴好另一边以及当中的横批和福字后,两人站在一起,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母亲又到客厅进行新年前的掸尘。她细细地擦着玻璃,阳光下,浮动的灰尘星星点点围在她的身边,融融的,好似虚化了的光影。我上前,接过她手中要换下来的湿抹布,在桶中洗净拧干后,交还给她。几次往复,桶中的水就变成了灰色,刚才飘在空中的尘埃也少了些。母亲拿着干抹布擦拭着刚擦过的玻璃,绝不遗漏任何一点污渍。对于打扫,我向来是不太感兴趣的,因而对她的“洁癖”有些不解,“妈,现在擦的这么认真干净,过两天风一吹,不就又沾上了灰了吗,再说下雨了也能把灰冲掉些。”听我说完,母亲扭过头来道,“囡囡,这不一样的,‘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是我们留下来的老底子,扫的不仅是灰尘,也是在扫旧年的不如意,辞旧迎新,当然要仔细啦!”言罢,她又审视了一遍擦好的窗,确认无误后,转移到了另一扇,揭下已然褪色不再艳丽的窗花,开始了新的掸尘。

我也加入其中,分担母亲的劳作,取下已落了灰的塑胶灯笼,在水下冲洗。伴随着汩汩的水流,灯笼露出了原来的模样,身着红衫的胖娃娃怀抱着金黄的鲤鱼,满面笑容,下方的须穗也由暗黄转为明亮。

这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灯笼,幼时在街上遇到了卖玩具的小摊,我一眼便看中了它,央着母亲买下它,提在手上发现有我一多半的身高,只有将手抬高一些须穗才不会擦着地。待过了兴头,父亲用红绳将它挂在日光灯下,来到家中的男孩子总喜欢跳起试着去触碰。当真碰到时,便兴奋地喊出声来。渐渐的,来的孩子也都长大了,不用跳起便能抬手够到它,灯笼在日常也就少了人们的注意,往日里只是沉默地悬着。

细细看着,灯笼似乎是小了些,却也反应过来,我不再是身材娇小的孩子了。取出充气筒,重新将它充足了气,它便又成了圆滚滚的“新”灯笼。踩上凳子,将灯笼挂回原处,底部的须穗还未干透,在晚风吹拂下,几条须粘连着晃动,用纸巾吸过水,便分散开,像是小姑娘跑动时脑后垂着的细细的麻花辫。

这厢,母亲也已擦好了窗,拿出准备好的新窗花贴上去。父亲也到了门口,招呼着母亲贴好窗花后去准备饭菜。

年红,年红,年年红!

初时的鲜艳逐渐褪去散入空中,恰如新年的期许慢慢融于日常生活,在年尾时复又凝聚起,展露新颜。时序更替,我们向着美好不断成长。环顾家中,窗明几净,点滴红色缀于其间,新的一年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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